杜鹏

失 眠
失眠了。思维不再空闲
一切，都静不下来
我在前世和今生里行走

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整个世界，缩成了最小的包围圈
我在铜墙铁壁的夜色里
无法突围

继续失眠。这个过程
睁眼闭眼不重要
睁眼什么可以看穿
闭眼又什么也放不下

其实。最放不下的
是你，迷恋一生的背影
夜色告诉我，你已经反复
在我身体里行走

路 灯

挤在夜色里
给黑夜打开一片亮光
为更多的人省略孤独和寂寞

用远处的烟花擦亮方向
你说，眼睛
要看到最近的远方

可是，灯下往往也模糊不清
晃动的人群没有规则。难辨认的
是灯下的真身和影子
有些时候看到的
真身未必真实
影子未必虚拟
至少，影子
一辈子如影随形
而那个真身，在光下摇晃
看得清，又仿佛看不清

母亲与老屋

母亲没进屋。院前的茅草
一阵阵勒痛她骨头的伤
他知道，这些伤已成旧疾
一半是被城市刺中的
一半是被老屋刺中的

风让岁月的墙壁
落满尘埃。炊烟被云朵掠走
几只徘徊的蜘蛛
在时光的漏洞里左顾右盼

犁铧，成了时间风化的标本
那些锈迹，遗留成荒耕的文字
石磨面色肌黄，举起
刀耕火种的记忆，在村庄的尽头
成了落寞的摆件

一下午
母亲都在零散的鸟鸣里
找老屋原始的天空
在夕阳里，把不平仄的呼吸
交给风

母亲说，城市让老屋孤单了

最终，母亲还是没进去
她担心自己被老屋拽住
进去了
却走不出来